“讓中國都穿得起名牌鞋!”
像是一句口號,但更多的是莆田人對自己的調侃。
福建莆田,你在地圖上不仔細找都難找得到的城市,卻早已因為“莆田系醫(yī)院”、“莆田高仿鞋”如雷貫耳。
從默默無聞的代工廠到大量產出仿冒名牌的運動鞋,莆田一度被戲稱為“假鞋之都”。
市面上1000元、2000元以上的大牌運動鞋,在莆田僅花四五百、三四百就能買到仿真度極高的高仿鞋。
盡管受到打壓不斷,莆田假鞋產業(yè)卻在工商查處和媒體曝光的夾縫中求得生機。
在全國縣城鄉(xiāng)鎮(zhèn)的步行街,在城市星羅密布的高樓大廈里,莆田假鞋就滲透其中,藏在不少人的腳上,日行千里。
01
莆田制鞋業(yè)發(fā)家史
民間古諺有云:“沉七洲,浮莆田”。
古時莆田由幾塊沙洲組成,當地居民與潮汐搏斗,向海要田,把幾塊沙洲圍成陸地。
可能正因為如此,莆田人骨子里就融入了一股“拼勁”。
與臺灣一衣帶水的莆田,占據福州和泉州經濟走廊的核心位置。然而,在以農業(yè)為主的舊社會,如此得天獨厚的區(qū)位優(yōu)勢,并未給莆田人帶來繁榮興盛。相反,“八山一水一分田”的丘陵地形,使得人多地少。
莆田人想要生存下去,乃至出人頭地,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;要么“學而優(yōu)則仕”,要么下海經商。
多數莆田人背井離鄉(xiāng)去異地求謀生計,慢慢也就養(yǎng)成闖蕩天下的習俗,其足跡遍布海內外。隨著資本積累,莆商開始形成有規(guī)模的商幫,活躍在各省,經營著從修鞋到錢莊諸種行業(yè)。
民國時期,莆田縣大路街成了鞋鋪的集中地,其中不乏幾十年的老字號。30多家鞋鋪在街道兩旁聚集,南來北往的鞋販子在大路街批發(fā)零售,好不熱鬧。良好的制鞋產業(yè)與成鞋貿易底子是后來莆田現代鞋業(yè)騰飛的堅實基礎。
新中國建政后,莆田鞋業(yè)很長一段時間未有大起色,小作坊是主要的產業(yè)形態(tài),仍停留在自娛自樂的模式。
此時,海峽的另一端,臺灣正憑借著廉價的勞動力價格優(yōu)勢,一躍而起,成為歐洲、美國、日本鞋企的主要代工地。
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。時代裹挾著歷史車輪緩緩前行,時間轉到80年代。臺灣的人工成本價格以每年12%的速度急劇攀升。1980年臺灣省的平均工資為1.1美元/小時,到1985年臺灣的平均工資提高至1.7美元/小時,明顯高出中國大陸等地。
至此,屬于臺灣制造業(yè)的黃金年代宣告終結,早年興起的諸多代工廠為了讓自己能夠生存下去,急需找到產業(yè)承接地。
與臺灣隔海相望,生產成本極低,且正處于改革開放招商引資熱潮時期的莆田,被一眼相中。
在一眾利好的加持下,莆田開始大量承接海外各大鞋企的貼牌代工訂單;創(chuàng)立全新品牌達芙妮;引入運動鞋生產流水線,阿迪達斯、耐克、彪馬等國際運動大牌的訂單如雪花般涌向莆田。
工廠挾名牌之勢,如雨后春筍般崛起。
1990年,莆田制鞋業(yè)產能達到了5000萬雙,總產值約6.8億元億元,占全市工業(yè)總產值的76.7%。
這一刻,莆田正式成為中國最重要的成鞋生產基地。
02
“假鞋之都”誕生
毫無疑問,代工廠的陸續(xù)落地,為莆田當地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經濟效益,也為當地制鞋產業(yè)注入新活力,帶來新技術。
然而一雙質量合格的鞋子,在上到貨架之前得經歷三個大模塊,設計、生產、經銷。具體到利潤分食,有四方力量參與——品牌方、代工廠、零售商和政府稅務部門。
莆田的制鞋工廠便處于其中利潤最微薄的代工環(huán)節(jié)。那時,代工一雙成鞋,工廠所得毛利潤不過2%;賣出千元的高價鞋,分給代工廠只有二三十元,僅夠糊口。
在活多錢少的不平衡心境刺激下,精明敢拼的莆田人,打起了隱秘在流水線下的主意。
一般而言,品牌方為了防止生產中出現殘次品,導致產量不夠的情況,通常給工廠的訂單量會超出實際所需。比如預計生產10萬雙,給到工廠是12萬雙的訂單。等工廠生產的產品經過檢驗,達到品牌方所需的訂單量后,剩下的尾單部分大多會留在工廠。
稍有頭腦的廠商都能發(fā)現其中的漏洞,于是莆田鞋商通過打折出售的方式,把尾單貨根據殘次程度不同,以5-7折出售。
低價出售的國際大牌運動鞋,精確錨定想買名牌炫耀,但手頭又不太寬裕的人群。這些尾單貨,投放到市場后立馬被掃空。好賣不說,所得利潤遠超代工拿的丁點辛苦錢。
巨大利益的驅使著莆田鞋商靠在代工廠積攢下來的手藝,購買二手設備,在自家屋子里偷偷的開起仿制國際名牌運動鞋的手工作坊。每逢各大品牌新款上市,他們還會賄賂代工廠的員工,第一時間拿到品牌樣鞋或者設計圖紙,連夜開工生產。
莆田的制鞋工廠外,經常會看到一兩個人站在墻根下漫無目的地踢石頭,這是他們在等廠里的工人,把樣板鞋和設計圖紙從墻內扔出來。
高仿鞋也需要質量保證,做的太假或質量太差,難以一直賣下去。所以,品控是高仿鞋生產必須要有的。一些鞋販(當地一般稱從事仿冒鞋生產、貿易的人員為“阿冒”)會高薪聘請一到兩位代工廠的專業(yè)人員,下到工廠參與生產,以此保障仿品的生產質量。
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,靠造鞋假發(fā)家致富的消息自然是越傳越廣,不斷吸引鞋商投入高仿鞋的生產。
到了2017年,整個莆田市的正品鞋生產達到500億元,但根據估算,當地靠仿制國際名牌(阿迪、 耐克、 匡威等),所創(chuàng)造的產值是正品鞋產業(yè)的兩倍多,達到千億級規(guī)模。
03
做得和正品一樣
莆田的假鞋產業(yè)為什么能做的風生水起,成為鞋迷心中的“圣地”。究其根本還是因為他們在加工真鞋的同時,得到了品牌的鞋樣,得到了制鞋的技術,做出仿真度極高的A貨、超A、真標、公司級、純原級。
其中做工最好的是純原級。所有的純原鞋子都是有真鞋一樣的模具開模制作的,幾乎和原版一致。而且所制作鞋款都必須購買真鞋拆開,分析工藝和走線,材料的組成成分等等,完美復刻原版。過程很考量工匠的技術,同時對機器設備的要求也很高。
這些以假亂真的仿制鞋,甚至形成了自己的造假體系。
早年喜愛球鞋的人,每當重金購置了自己心愛的戰(zhàn)靴,都會到虎撲社區(qū)上請求各路大神來驗貨。
那時某寶上,剛剛開始出現假鞋,莆田“鞋匠”的工藝還不夠精純,也才剛修煉到第一層。往往輕易被虎撲大神看破。
讓人沒想到的是,面對虎撲大神的質疑,莆田鞋匠們竟然針對虎撲大神的驗貨方法,對所生產的假鞋做了極為精細化的修正和完善。
待到功力出神入化,爐火純青之時,曾經火眼金睛的虎撲大神們,再也無法分辨鞋的真假。
模棱兩可地留下一句
“我只能保證標是真的”。
原本成為業(yè)內權威“發(fā)聲”的虎撲驗貨,被莆田的“大國工匠”們一舉擊碎。
灰色地帶自然無法長期隱蔽在陽光下,電商平臺打假運動興起和媒體曝光后,大家都明白了莆田鞋90%都是高仿,看到發(fā)貨地是莆田就直接退貨。
面對“新常態(tài)”的市場變化,莆田本地物流迅速“轉型升級”,把“無所不能”這個詞語體現的淋漓盡致。即使在莆田發(fā)貨,物流也能把發(fā)貨地變成上?;蛘咂渌麌鴥瘸鞘校踔羾獬鞘?。
假鞋廠勾結快遞公司,將發(fā)貨地址改成上海、深圳、甚至美國、東南亞。這意味著,就算你海淘時確認了美國的電話,美國的發(fā)貨地址。實際上你收到的鞋還是來自莆田。
快遞單號就像人的身份證號一樣,任何一個單號它都有一個歸屬的快遞營業(yè)網點,區(qū)域之間是一一對應的。
快遞網點搞到美國或者香港網點的單號后,再用美國香港等網點的代碼去登錄掃描設備,同時滿足了這兩個條件,等于是美國香港那邊的站點做了掃描操作。輕而易舉地篡改發(fā)貨地,讓假鞋鍍了一層洋貨的金。
后來,為了打擊假鞋泛濫,在以往虎撲社區(qū)鑒定的基礎上,孵化出了服務球鞋鑒定、球鞋交易的“毒”(后更名為:得物)。通過“毒”這個平臺交易、鑒定品牌運動鞋。
盡管,“毒”曾為品牌鞋的鑒定打假帶來一線曙光,但黎明很短暫。隨后不久,莆田鞋商便攻破了“毒”。
他們會為莆田假鞋提供過“毒”四件套,包括證書、標簽,盒子等。諷刺的是,被不少人作為信仰的“毒”,全套認證物品莆田鞋商僅需幾元錢搞定。所有的防偽鑒定,都成了小孩的把戲。
仔細想想,如果這心思都用在自主品牌上,又會爆發(fā)出多大的能量呢?
04
“從良”太難
政府和平臺打假行動不斷,卻絲毫阻擋不了莆田假鞋產業(yè)的野蠻生長。每次運動式的打假,最終結果也是“春風吹又生”。
后來,當地政府也改變了思路。
2015年4月,莆田市長翁玉耀親自為莆田鞋代言。打出“莆田要用超越國際的標準做出中國好鞋”的口號。
為了幫助相關企業(yè)轉型升級,政府部門與商業(yè)銀行協(xié)調,為企業(yè)提供數十億的低息信貸支持。進一步推進安福電商城轉型升級,幫助其從制假販假的窩點升級為以自主品牌經營為主的電商產業(yè)園。
但是效果并不顯著,鞋商們依舊是打著正品的幌子在做假鞋。自主品牌難以自強,仿冒鞋的市場誰又能割舍得下呢?
同時,莆田鞋最大的危害的在慢慢顯現出來。它正在發(fā)揮著“劣幣驅逐良幣”的效應,一步步擠壓中國自主運動品牌市場空間。
仿造品牌鞋的質量好,款式新,價格也便宜。同樣價格定位的本土品牌肯定沒有競爭力。試想同樣是三四百,四五百的一雙鞋,質量也都差不多,我為什么不去買有所謂的“國際品牌”加持的仿冒阿迪耐克,卻要來買安踏、特步、鴻星爾克呢?
一位想要改邪歸正的莆田假鞋商販曾說,自己也做過一些獨立品牌,手里也掌握了高水準的技術。并且最終成品鞋的外觀上和大牌沒太大區(qū)別,質量能做到一樣,耐磨測試可能更優(yōu)化。但自主獨立品牌無論如何也賣不到仿制鞋的規(guī)模。
看來,重點不在質量,而是品牌。
05
結語
改革開放后,與莆田幾乎同時興起的另一座制鞋城市,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。
晉江,距離莆田僅81公里,也是第一批臺灣制鞋業(yè)轉移的承接地。
1997年,亞洲金融風暴席卷而來,中國總體經濟環(huán)境急轉直下,晉江鞋廠訂單縮水嚴重,企業(yè)經營環(huán)境不斷惡化,很多鞋廠抵抗不住壓力,紛紛倒閉跑路。
也就是在這一年,晉江走上與莆田轟轟烈烈造假運動,截然不同的發(fā)展路徑——造牌運動。
1999年前后,安踏、特步、匹克、361°等一大批自主國產品牌先后于晉江成立,最終這些企業(yè)都走上良性發(fā)展道路,成為當今民族品牌的中堅力量。
晉江造牌運動搞得風生水起的同時,溫州也在經歷一場假貨危機。
那時,溫州貨幾乎是中國假冒偽劣的代名詞。
同樣與在造假道路上一路走到黑的莆田截然相反的是,溫州奧康皮鞋老板王振濤正在全國各地搜羅假冒奧康的皮鞋。
1999年12月,杭州武林門廣場,王振滔親自點燃大火,燒毀假冒溫州鞋,將搜羅來的2000雙假鞋在廣場上燒了個干凈。這把火讓溫州鞋重生,燒掉的不僅是假鞋,更是燒掉溫州生產假冒偽劣產品的黑歷史。
歷史與時代的機遇總是偏愛莆田,一次次風口,一次次潮流都涌向了這座要素稟賦不太好的城市。
只是莆田人在書寫自己生意經的時候,選擇了不走尋常路,并不斷強化路徑依賴,導致仿鞋產業(yè)尾大不掉。
曾經莆田也有過沃特、達芙妮等品牌,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都堅持高品質的路線。
可惜,莆田似乎相對于投入研發(fā)、打造自主品牌,更偏好“造假”。
四十年盤根錯雜,卻又生生不息;屢遭野火,卻又春風吹生。諷刺的是,燒光了原創(chuàng)民族品牌,留下假的“洋鬼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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